黄氏没想到她敢还手，愣了一会才感受到手上的疼痛。

然后就是啊一声大叫，声音传出足有上百步远。

方小小以为是自己阿娘在喊，转身就要回去。

边氏将她拦住，说道：

“小小别急，听声音不是你阿娘的。”

“不是阿娘，那是谁？”

“你说呢？你阿娘说了，以后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，所以你别管了。”

“可是......”

“别可是了，走吧，神医让你给我们带了什么话。”

“......”

边氏哪里料得到方氏已经存了与黄氏同归于尽的心思，还为方氏终于支楞起来了高兴呢。

厨房里，方氏本来还有些紧张，但是一着得手后，恨不能将自己和女儿这些年所受的苦难全还给黄氏，一棍一棍往黄氏身上打去。

黄氏很快就被打得躺倒在地没了还手之力，又是求饶又是咒骂。

“别打了、别打了，你这个贱妇、毒妇，我要杀了你，杀了你。”

“才这么一顿打你就受不了了，我可是挨你的打挨了十几年。你以为到这个时候我还会怕你吗？你要杀了我，我更要杀了你。”

“......”

方氏说着越发用力，直到打累了才将棍子扔掉，跪坐在地。

此时的黄氏却是已经血泪模糊没了声响，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过去了。

方氏没有去试她的鼻息，歇了一会顺过了气，将炉灶里烧得正旺的柴火抽了出来，也不怕烫，就那样拿着柴火在厨房和正房里到处点火。

他们家的房子本就修的简易，只有几根柱子做梁，四面墙和房顶都是铺的干草。

她这一点火，房子瞬间就烧了起来。

等刘水生、边氏和方小小发现着火时，火势已经很大了。

方小小看到家中起火，吓得腿都软了，大声哭喊道：

“阿娘、阿娘，你在哪，你在哪啊？快出来、快出来。”

“......”

见方氏没有回应，方小小不顾火势就要冲进去找人。

边氏将她抱住，劝道：

“不行，火势太大了，小小你不能进去。”

“阿娘还在里面，放开我，放开我。”

“......”

边氏自然不会放开，还加大了力气将她死死抱住。

附近的人看到方家起火都赶了过来，看着越烧越旺的火势，除非上天降下大雨，否则肯定是灭不掉的。

头顶上皓皓烈日，众人都知道这雨肯定是下不下来。

确实没有奇迹，众人只能看着火势由小变大，再由大变小最后趋于熄灭，然后在一堆灰烬中找到烧焦了的方氏、黄氏和方三郎的尸体。

值得庆幸的是，方五郎的两个孩子昨天被他们的外祖母接走了。

村民们议论纷纷，方小小却听不清大家在说什么。

她只知道自己眼睁睁看着阿娘烧死在自己面前，悲痛之下竟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。

边氏将她背回自家，刘水生则是叹息一声，安排人将三具焦尸拉去坟山埋掉。

方小小醒来时三具焦尸刚刚被放入土坑里，没有棺材，就连裹尸的草席都是临时用干草编的。

边氏与方氏向来交好，见方氏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，她竟不知该替方氏开心还是伤心。

“小小，你家的火极有可能是你阿娘亲自点的。”

“怎么会？阿娘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
“应该是为了你，神医肯收留你，你阿娘定然是万般感激的。可是神医要把你阿娘、你阿婆、你叔叔都接去岭下村，以你阿婆和你叔叔的性子，去了宁家，只会给神医带去麻烦。于是她干脆一把火烧了方家，只希望你好好活着，你别辜负了你阿娘的良苦用心。”

“.......”

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，方氏为了不拖累女儿，竟然与黄氏及方老三同归于尽。

只可怜方小小自此成了孤儿，也让宁栖禅间接背了三条人命。

因着三人都成了焦尸，方小小分不清哪一具是她阿娘的。她不敢抱着焦尸痛快哭一场，万一哭错了人呢。

她强忍悲痛，等大家填完土问她要不要留碑后她摇了头。

“不用了，他们害死了我阿娘，我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留碑。”

“可是这样你阿娘的碑也没有了。”

“我会永远记得阿娘，这样就够了。”

“......”

方家发生的事书院里的人自是不知，大部分到书院避难的百姓都已离开。原有的师生们回来的没几个，包括赵易一行人在内，现有人数不到百人。

宁栖禅想着褚昭慧他们下午便会回转，并没让他们带粮食回书院。

褚其去找师生了，赵易还是没有醒来。

蔡水根让赵单单收拾东西，褚昭慧却说不用。

“我们不去岭下村了。”

“不去？为何不去？”

“这么多人都去阿禅家，他们家的粮食不够。”

“宁大夫不是说不用担心粮食问题吗？”

“她虽这么说，可我们哪能真就这么去啊。”

“可是不去的话，怎么让她给阿兄看病？”

“过几日再说，阿禅说朝廷肯定会派人来赈灾，如今距离地震都过去这么多天了，钦差也该来了。”

“那方三娘怎么办？宁大夫说了一定要把她带回去。”

“你亲自走一趟吧。”

“......”

蔡水根和另两个小土匪从书院下来找方小小才听说方家失火，不免觉得有些太巧了。

可具体的他又不好多问，既然方家只剩一个方小小，那就用不着那么多人送她去岭下村，蔡水根便让两个小土匪回书院了。

岭下村里，他们走了没多久，钟氏率先病发，接着是廖五娘母女，最后是安顺。

有宁栖禅在，大家并不惊慌，有条不紊地按照宁栖禅说的去做。

宁栖禅忙得团团转，见得只有蔡水根和方小小两个人回来很是奇怪，问道：

“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，其他人呢？小小你是不是也染上瘟疫了，脸色怎么这么差，快坐下我看看。”

“......”

方小小自坟山回去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，这会听到宁栖禅关切的声音，突然就忍不住抱着她放声大哭了起来。

宁栖禅很是着急，问蔡水根道：

“怎么了？发生什么事了？是不是有人欺负她？”

“不是，是她阿娘被火烧死了。”

“什么？怎么会？”

“具体的我也不清楚，好像除了她阿娘，方家其他人也都没了。”

“......”

宁栖禅任由方小小抱着自己哭个不停，两刻多钟后才说道：

“小小别哭了，再哭下去嗓子就要坏了。”

“.......”